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◆◆◆◆◆◆◆◆连载(40)◆◆◆◆◆◆◆◆
遭“绑架”受“拘留”
为了争取较多的时间赶路,早晨七点半就起床了。
出发前打算找点开水冲调炒面和奶粉,结果如同前晚一样,几乎问遍了整个兵站都没有。没办法,又转向附近的雷达机务站,未达营房重地,自然又遭军犬们的“盘问”。最后终归在连长郭宝成同志那里找到开水。
连长还让我把剩下的水全都带上,并热情地为我签字留念,离别时还特地派战士带着军犬为我送行。
八点半钟,我头顶飞雪,脚踩积雪,告别了终生难忘的甜水海雷达站和兵站。
因道路上还无车辙,没走多远就误入歧途——遇到一条大河阻拦,只好回头另寻正路。
稍后,路经新疆公路某道班时,维汉工人同志们冒着雪花列队为我挥手送行。
今日重见久违二十余天、中断三千多里路段的公路道班,说明最艰苦的路段确实过去了。
午间,雪下得更大了。一点半钟时,在其台大坂,身后开来一辆大卡车行到我身边突然停住,车上迅速跳下两人不由分说就夺去我的自行车,并用绳索牢牢地捆在车箱旁。
你道这是哪路强盗?原来他们是特地从甜水海兵站冒险赶来“救”我的叶城公路总段的汽车司机康俊海和另外一位同志。他俩关切地对我说:“这么大的雪,又是上坡路。那哪儿行呢!快上车,我们带你走。”
此时,我既为他们乐于助人、舍己救人的精神所感动,又为他们的“粗暴无礼”深感头痛。车虽被“缴”,我仍一再解释:“下雪天没什么的,白天也不会太冷;比这陡、比这长的山路我已走过很多了,你们放心吧,绝对不会有啥事的。何况我是真的不能坐车!晕车很厉害的。”
他俩根本不听我的任何解释,还说:“正因为你走了那么多艰难的路,吃了那么多苦,就更应该享享福了。快上车来接着给我们谝谝旅行中的新鲜事。”任我再三请求都无济于事,硬是被他俩连拉带推地“押”进了驾驶室。面对如此诚意我实在毫无办法,只有晕一回让他们看看了。
上车不到五分钟我就很难受了。虽然加了一件棉大衣,由于脚下几乎已经湿透又缺乏运动,冷得我直打颤。连简单的回答都是结结巴巴断断续续,哪有精神再谝。
紧接着是头昏脑胀、脖子发软、想呕吐、肚子痛、肛坠等一系列晕车反应随之出现并逐渐加剧。除了多次哀求“请你们放我下车”再无精神说别的什么了。
起初,他俩狠着心不停车,半小时后我一再急促地强调欲大便和呕吐,快“止不住了!”见我坐卧不安的难受样及灰白发抖的脸和手,他俩才终于相信了。
刚下车我就一阵狂吐,连抬头举手接自行车的气力也没了。两位司机一边为我取车一边叹气:“唉,以为你的体质特好,没料到还真有晕车的毛病,真是个不会享福的人啊!”接着又歉疚地说:“对不起!对不起!让你又吃苦了。棉大衣你就留着穿吧。要不,等到了叶城再还给我们。”“谢谢!不用了。”为方便骑行,我忍着寒冷把大衣脱下交给了他们。
与两位热心的司机挥手告别后,我冒着飞雪跺脚、搓手地折腾了好一阵子,才扶着车趔趔趄趄地耷拉着脑袋、强打精神推车上路。尽管顶风冒雪费力地跋涉,感觉却比坐车好受多了,车里的空气哪里有外边新鲜!?
下午四点,大雪终于告停。寒风却更大了。
因被迫坐了二十公里汽车,抵达兵站时才六点一刻。
早到近三时,理应借机整理日记,偏偏头痛脑胀的不适感久久未散,只好静静地闭目养神。
今天若不坐车,无疑也能平安到达,而且精神绝对更好。可两位司机同志的真诚关爱,我打心眼里感激!更无怪罪之意。
对于身不由己的短途乘车,相信诸位定会谅解。
由于近两天兵站领导不在家,司务长(会计)做主免收宿费。只是兵站公章的尊容又无缘相见了。
据说今日行经之地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往事——在六十年代初发生过中印两国间捍卫领土主权之战,流血争斗持续月余,双方伤亡达数千人。我的二姐夫就曾经参加过这场圣战。
今天能平安地行走在这百余公里的新藏路段上,全赖当年的战争所赐。
7月2日 约94公里(含乘车20公里) 红柳滩兵站
身在红柳滩,似有必要说说红柳的事。只是别以为此地必有大片红柳林,老实说,我连一颗也没见着。
相信多数人的想象与我一样:红柳状如寻常的柳树,顾名思义,应当通体火红或枣红色。茁壮的枝干如铜柱,“挺然屹立傲苍穹”;柔密的柳条如姑娘的秀发,永不疲倦地在高原的寒风中披拂、旋舞。她特有的姿色和不惧严寒缺氧的超绝禀性无疑使她更加高雅脱俗、鹤立鸡群。
可这毕竟只是想象,历经月余,纵横数千里也未谋面梦中的红柳。我也常常纳闷:既已红柳命名,为何又不见红柳的倩影?难道她们早已灭绝?
经过了解方才得知:原来红柳并非想象中的参天大树。她们通常貌不惊人的长在比较结实的沙丘上,数十年上百年才长成小小的一蓬。更不寻常的是——一般植物和树木的身躯大都地上地下各占一半,红柳则将身躯的十之八九藏在沙土里。可以说,正因为她们具有如此健壮发达的根系,整座沙丘才得以稳固。
从维护生态环境而论,红柳无疑是荒漠高原上的功臣。尽管如此,她们却屡遭杀生之祸……
因为她们可充当优质廉价的柴火,而用火取暖、煮食又是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头等大事,于是,在高原上缺煤少柴,燃料运输成本高于汽油的情况下,人们——特别是筑路大军、驻藏部队,便纷纷把砍刀甚至炸药投向了红柳。
生长缓慢的红柳怎经得起“横扫千军如卷席”的武装力量长期剿杀、砍伐?于是,想要在路边不远处看到红柳自然不易了。
如若再不对其进行保护,禁止砍伐,那千万年高原的精灵——笑傲风雨雪雹的红柳丛就将毁于一旦。若干年后,即使不绝种,也成为稀有的活化石了,那时人们再见到她们后,将只有慨叹、惭愧、悔恨和揪心地痛。
近代文明的某些愚昧和野蛮行为已造成大量地球物种的灭绝,导致人类生存环境日益恶化。哪怕是无意间对一些自然生物采取了竭泽而渔似的大扫荡,也将很快遭到大自然的无情报复。最终落得自食恶果、自毁生路。对此千万应当警惕!相信这决不是杞人忧天!
但愿身在红柳滩而无红柳的类似情形不再继续上演!
兵站九点半后才开早餐,为早点上路,八点钟在卫生员徐议同志住处要来开水咽下甜水海的大饼。
临行前,炊事班的同志又赶来送我一块熟咸肉。
午前,新疆第七运输公司车号 27-90867 的维族司机阿不拉同志又热情地邀我乘车,婉言谢绝后,仍请我喝茶又送一大馕(维吾尔族人用面粉烤制的一种烧饼,一般直径约六寸,边厚约一寸,底面平坦,上面中间呈凹形,表面撒有芝麻或制有图案)。最后祝我旅行成功。
下午四点,432 公里处的道班工人又送我油酥葱花饼。问及姓名,均一直摆手道:“马戏拿,……嘟嘟”,并用手在面前画着大圈,可能是问“你为啥不坐车旅行”。可惜语言不通,难以说清,我向他们鞠躬行礼后,继续独行在荒僻的旅途中。
入疆以来,除了百里左右能遇一个兵站或道班,再无固定的人家,牧民的帐篷也几天未见。沿途皆绵亘数百里的昆仑雪山,日见汽车三五辆,路上未见一行人。
由于土地贫瘠,植物缺乏,地鼠和野兔等小动物也大大减少,稍大点的野生动物更难以看到。冷清的路上更显孤单。
傍晚十点,大山挡住了阳光,气温陡然下降。
稍后,路遇四条水沟,绕行冲过两条,忍冷涉过另外两条。
夜间十二点前,在 373 公里桥边,两个维族男子拦路检查我的证件和行李。由于彼此之间语言不通,他俩又不识汉字,遂扣留了我的全部物件且不予放行。好在他们还算友好,仍然为我做了可口的面条。
只是他俩对我的盘问以及他们的对话和播放的音乐,我全然听不懂,加之维族人特有的高鼻梁、凹眼睛、蜷头发,我恍惚感觉身在异国他乡!
捱到躺下已是深夜两点半了。
7月3日 115公里 卅里营房373公里临时住房 食宿免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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