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◆◆◆◆◆◆◆◆连载(53)◆◆◆◆◆◆◆◆
这两天,虽然多走了一些弯路,却欣赏到了难遇的戈壁沙暴以及从未领略过的蝗虫簇拥。值!
一大早,体委主任艾合买提就来叫我和维族摔跤运动员们共进早餐。也许角力运动消耗很大,膳食需要高糖份才能保障身体能量供给,所以全是甜食:甜牛奶、糖油饼、西红柿、西瓜、哈密瓜……味道还不错。
告别了体委和团委,再次踏上前往自治区首府之路。
虽然十级大风减至五级左右,顶风行进仍很吃力。加之昨夜大风骚扰,难以安寝,人困乏力,一个小时才行了十多里路,仅似于步行速度。
在托克逊兵站北边,路上行走的六个维族青年突然转身把我团团围住。他们仗着人多,首先对我施以躲闪式的拍打(一出手便敏捷地跳开),仿佛我身上带着强电。大概是以此法检测我身上可否有武器,亦或试探我的武功?
见我毫无还手之意,遂连续厉声质问:“为什么到我们这里来?是谁叫你来这里的?谁批准你来的?”
不容我解释,就把我的行李翻撒一地。接着对我推推搡搡,挑衅地叫我把功夫亮出来让他们见识见识。
我说“没啥功夫可亮,我出来旅行是经过国家许可的,证明上也有新疆地区政府部门的签字,这里的县体委、共青团也给我签了字,你们不信可以看嘛。”
他们看也不看就说:“他们都被你骗了!自治区政府同意了吗?”
“一两天后我就去乌鲁木齐,自治区政府肯定会同意我在新疆旅行的。”
他们武断地吼叫道:“我们新疆不欢迎你!……”
看来真是有理说不清了。“好汉不吃眼前亏”,只好不急不恼、慢条斯理地与之周旋、争论,尽量推延时间伺机脱身。因为我始终不还手,他们对我也依然停留在推推搡搡的“热身运动”中。
未待他们激情迸发,对我行动升级,兵站的军车开来了。十几个战士当即下车驱散了他们,帮我收拾好东西,带我回到兵站。
原来是先前打北边过来一辆汽车,司机同志看见了当时的一幕,及时把这异常情况通知了兵站。兵站的同志是特地赶来解救我的。真是军民一家亲啊!
战士们讲:近来不知啥原因,维汉民族的关系比较紧张。独自一人往往都不到对方聚集的地方去,甚至还发生过人员失踪的事件……
昨晚团委的两位同志也提醒我要注意民族关系,避免发生冲突。没想到真有这样严重。
大家诚恳地劝我休息一天,明天搭军车去乌鲁木齐,不要太冒险了。心想借回避之机调养一下精力也好,就接受了大家的盛情挽留,但搭车一事仍断然谢绝。我说:“以后的路还很长,各种艰难险阻在所难免。动辄就搭车,还有什么骑车旅行的意义呢?”
午前补睡了一觉。下午就与众多同志们畅谈聊天。据说该兵站曾几次光荣的执行过核试验任务。
下午六点,虽然还刮着五、六级的顶风,但感觉精力充沛,决定抓紧时间再行几小时。于是,果断地向同志们告辞,再次踏上了北上之路。
离开兵站约五六公里,路前方二百米处的几个行人突然散开,并朝我招手示意。疑惑地骑到离他们百余米时,听到对方高声向我呼道:“来呀!快过来啊!”
原来仍然是上午那几个无所事事的维族青年正在“守株待兔”。见他们一脸的坏笑,为避免自投罗网再遇纠缠!我迅速掉头又返回兵站。
同志们气愤地说:“他们简直欺人太甚,太不象话了!我们现在就用车把你送出去……”
在军人的护送下坐车逃离太不光彩。以后的旅途中再有类似情况又咋办?我坚决不同意坐车。
婉拒了大家的好意,打算明天赶早出发甩掉他们。
睡前,卫生员周凤连同志又给我送来常备药品。
提前结算食宿费时,兵站又对我实行半价优惠。
7月25日 约18公里 托克逊兵站第二十一试验训练基地
早起稍事洗整,北京时间六点半离开了兵站。
七点钟,约行了四公里。正想这么早就动身决不会再遇上纠缠了,谁知不甘罢休的几位青年又出现了,真是“莫道君行早,更有早行人”。而且他们还猖狂地对我施以步步逼近。
看来,他们是断定我必经此路,下定决心要将我拿下。真佩服这执着地精神,只是无法想象这一天一夜他们是否离开公路?
既然他们有备而来,我也再无退缩之意;既然躲不过去,那就谈谈再说吧。于是,从容地靠近他们。
我主动招呼:“各位好!这么早就出来晨练啊?”
他们没有搭理我,依然是迅速夺过我的车,又一次把行李全部倒在地上逐一“检查”。不过,他们今天倒是细细地看了一遍我的旅行证明和沿途签字,然后怀疑似地探问我:“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你伪造的?”
“干嘛要伪造呢,你们可以打电话了解以上任何一个地方。这里的县体委主任艾合买提同志也给我签了字,仔细看一看吧,若是伪造的你们可以把我当坏人处置,要是真的就马上放我走。怎么样?”
他们不置可否地突然问道:“你带手枪了吗?”
“我带枪干啥?你们不是都检查了吗?”
“一个人走这么远,没带枪就不怕啥的?”
“没啥可怕的,有枪不一定就更安全。何况也不允许带枪。”
见他们既不退我东西也不放我走,只好继续与之商量:“这车和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们。就把证明退给我,让我走,怎么样?”准备用“买路钱”换“通行证”。
“你没钱没粮又没车,怎么旅行呢?”
“没关系,钱粮可以到前方政府单位去借。没车,走路也可以继续旅行。”我打定主意:“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” 只要能脱身,这样也行。
“你还真能啊!”
“路是人走出来的,大不了多花点时间罢了”
“好,给你证明,你走吧!”
拿过证明,立即精神抖擞、头也不回地大步上路了。
走了大约三十公尺,突然听到他们大声叫我:“别走了!停下!回来!我们不要你的东西了,只把车借给我们每人骑一会儿就还你。可以吗?”
我既感惊喜又觉好笑。对于已放弃了的物品,还需征求我同意吗?不过,能还给我当然更好。于是,我高声应道:“没问题,你们尽管骑。不过这车车身较短,小心碰着膝盖!”
他们果真每人骑了一大圈后就把车和所有物品都还给了我,大家还兴奋地说:“太好了!我们也有幸骑了游全国的车啦。”
微笑、握手、再见、挥手,俨然已是很好的朋友,似乎都忘记了先前的不愉快。
此事能“和平解决”,是靠我的勇气?智慧?还是诚意?或是他们的良心?能有比这更加圆满的结果吗?恼人的烦扰竟成了旅途趣事。
看来好事与坏事是能够相互转化的,它们之间没有不可调和的明显界限。仅以简单的好与坏凭定人或事物是片面的,至少是一种幼稚。
大半天里,我平静地迎着顶风在上坡路上缓行。
下午四点,在102KM 处,迎面开来的一辆小车在离我二十多米远突然停住,车上走下五个人一致向我招手。我不由一惊:难道遇上“机械化部队”拦路打劫?
木然地骑过去,他们却一一微笑着与我握手道贺。思绪尚未清醒,一位中年男子问道:“你离开库车后又到过哪些地方?在库车我们一起参观过林基路烈士纪念馆还合了影。你怎么忘了我啦?”
看到熟习的车号27-80095,我恍然大悟:“哦!原来是司机同志,你刮掉胡子又摘了墨镜,真叫我认不出来了。好了,以后保证再也忘不了啦。”我向他们简要的讲诉了近一周的旅行情况,分别时竟然又忘了问几位朋友的姓名。
下午七点,在达板城附近突降大雨。八点半到盐湖时仍然风雨交加,行进艰难,看来今日赶不到乌市了,决定在此住上一晚。
盐湖化工农场招待所要到傍晚九点半才办公。路对面的老乡侯乐天同志热情地招呼我歇息,他又敬烟又泡茶,还专门动手为我现做大米饭和回锅肉。
侯大哥还兴奋而幽默地自我介绍道:“鄙人侯乐天、外号‘胡闹天’、文革前的高中毕业生、痴长四十有余、刚刚平反的‘反革命分子’。”又指着身旁一位女同志说:“爱人同志、王芳,与《英雄儿女》里的王芳同名同姓,今年二十八岁。去年与我结婚,我们的儿子还不足五十天……”
离开侯大哥家时,仍谈兴甚浓,他一再叮嘱我明早一定过来接着摆“龙门阵”(四川人称:聊天)。
7月26日 90公里 盐湖化工农场招待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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