●罗土羊
我们是在一天之中气温最高的那个时刻离开陈山头的,其后一直走了2小时。体能早已超支,全靠棍子支撑着作机械移动。终于到达罗土羊。一手掌的水泡。
罗土羊距百丈瀑已经不远。去百丈的游客,基本上要在罗土羊过夜。村里原有500多人口,搬的搬,走的走,现在仅住着百来人。
罗土羊没有卫生院,也没有私人诊所。村里的几家杂货店兼售一些常用药。我们在一家杂货店寻找感冒药。开店的小伙子拿出感冒通、康泰克、速效伤风胶囊,还说,他连针都会扎。遇上小孩半夜三更发高烧,他就给打上一针消炎药水……
如果是急病,就只好几个人抬了,走三、四个小时的山路去溪下。罗土羊人一般不住院或做手术,花不起这钱。山村没有市场流通,一次花费在千元以上的,不论是生重病或做红白喜事,基本上要四处借钱,然后用上好多年慢慢地还。
罗土羊女人在家里生孩子,没有接生婆。临产时,家人急忙拿来木板,在底楼“隔”出一个角落,然后抱一大捆干稻草,朝地上一铺,就是“生间”(产房)了。两三个人扶着女人,走进“生间”,顺利的,据说裤子不脱,那孩子就出来了;如有些麻烦,就唤进男人,帮着她使劲;碰上难产,只能往山下抬,家里人煞白着脸跟在边上走———这就危险了。(村里的青年人告诉我们,他们通常都在外打过工,有些见识,手头攒有一点钱的,早早就把怀孕的妻子带到山外去了。)
孩子生下后,在大“脚盂”里洗一个澡,“澡水要泼在村里最热闹的路口,踏过的人越多,孩子长大后就越有胆识。”女人移到床上,开始“坐月里”。稻草等污物清理干净了,但木板却不拿走,继续“隔”在那儿,意思是说:只有那个角落是“生间”(也叫“月里间”)、房间里的其它部分都是干净的;这样,旁人来探望女人和孩子就不需顾忌了。直到满月,这木板才拿掉。
吃晚钣时,我们发现罗土羊的碗也和麻庄土羊的一样,每个里面都刻着字。女主人解释说:村里哪位人家做红白喜事时,全村的碗都要集中在他家里;刻了字,归还时便好辩认了。刻字用的是一种叫做“碗凿”的东西,很像特大号的四方铁钉,顶端淬过钢。碗底垫好软布后,小榔头轻轻地敲着“碗凿”,字就出来了。男人喜欢在碗里凿自己的字,女人也喜欢凿一个自己的字;所以一户人家的碗,通常会有几种不同的标志。
●百丈瀑
5月26日早上7:00,我们在向导的带领下,从罗阳出发去百丈瀑。
离村刚刚15分钟,便不时有无名瀑布的身影出现了。向导说:顺着这条溪涧,一直往下走,便能走到楠溪江,只不过有些路段比较险。向导说话时,右肩一斜一斜地,明显地比左肩矮,这是山民挑多了重担的特征。
8:20,至上百丈瀑。上百丈落差90米(百丈瀑总落差198.9米,分上、下百丈),横幅约30米,水面(上龙潭)面积4亩左右,全年积水,从不干涸。那水从崖顶飞泻而下,潭面上轻烟弥漫。向导介绍说:这段时间一直大睛天,水势少了许多。如果下过几天雨,瀑布下部根本不是垂直泻下,而是离开崖面飞过来!
罗阳人视上龙潭为圣地,称这儿是五海龙王居住的地方;从来不在潭里游泳,也不许外人在里面玩耍。这儿流传着很多关于龙王的故事。每逢干旱,村里便有老人出面,组织队伍来上百丈求雨。祈祷过后,据说潭里会有鱼啊、青蛙啊浮上水面,众人便恭恭敬敬地请了,供奉到村里的龙宫,三牲五礼地祭。向导说话时一脸虔诚,说自己参加过好几次求雨。直到十几年前田地承包到户了,才没人再去组织。
9:35到达下百丈。
下百丈落差更大,但声势似乎不如上百丈,以周围的奇峰怪石取胜。如龙尾岩,整个山坡真像被什么“龙”的尾巴刮过,形状、颜色极为奇特。
又爬山,回到峰顶。
10:40开始下山,往溪下方向走。约9公里路,估计三小时多一点。
溪下全乡没有手机信号。但在罗阳山顶约二、三米长的一段路,居然收到了信号!我们兴奋极了,坐在太阳下打了半个多小时的手机。向导微笑着陪我们晒太阳,直说“没事、没事”。接着将我们又送出100多米,指着下山的路,说:“单条路了,我就送到这,你们走吧。”我们对着两个多小时的陌生山路直发怵,请向导再陪一会儿。向导一口拒绝,说:“不行!早上我跟你们说过,只送到这儿的!”转身走了。
●东坑
下午2:30,至东坑村。
东坑的旧木楼空空荡荡的,一个村落就住着20多个人。
村里没有杂货店,我们问村口的一位妇女,能否给我们熬两碗蕃薯汤。村妇连声说好的好的。旁边走来一老太婆,低声问她:“你平白给他们做什么汤?”村妇也压低了声音:“那他们会给钱的!”
村妇泡上两碗金银花茶,我问她是否有卖。她说,卖是可以的,二十元一斤吧。而昨晚在罗阳投宿时,罗阳人清清楚楚地告诉过我们:金银花挑到山下,卖十元钱一斤。
吃过蕃薯汤,诸葛拿出一张十元币,村妇接了过去,并无找钱的意思。诸葛问她:大概要多少钱?她笑了一笑:那就五块吧。
这儿的人基本上在上塘清水埠买有商品房,像这位村妇,就在上塘做过十年小生意。
就像我们一路经过的村庄,东坑也是半露天的厕所,也是在路边。厕板摇摇晃晃的,山外的人来了,这只脚踏上去,那只脚缩回来,提心吊胆的。山民看到这样子,觉得“真是笑死人”。
厕所前放着一个很大的竹篮,扔着竹签、卫生纸。我们对竹签感到奇怪,问村民。村民有些不好意思,笑着说,那叫做“篾牌”,当草纸用的。山村没有收入,甚至连草纸也买不起,只好就地取材削平竹片将就着。老辈人直到现在还保留着这习惯。
告别东坑,离溪下已仅半小时的路程,人烟渐多。我们逐渐放松了警惕,边走边唠。我走在前面。突然,脚跟前一团绿东西在急速地打滚!来不及发愣,双脚拼命往上跳!往前跳!居然几下跳到几米开外。那条1米左右的绿蛇也钻到草丛里去了。惊魂稍定。回转头,只见诸葛煞白着脸,呆呆地站着。
两天山路,我们共7次碰到蛇,有水蛇、蟒蛇、竹叶青、草花蛇。记得圣经里上帝对那条蛇说:
I will put enmity between you and the woman,
and between your offspring and hers;
She will strike your head
and you will strike her heel.
呵,大概是因为这吧,女人普遍怕蛇。
下午4:10,回到溪下本村。
村头,从黄皮、东坑下来的两路溪水,汇聚一处,浩浩流向楠溪。 |